大肚山上及山下(東海之戀)

袁昶黎 -- 2004

山下祈願

四十多年前,一軍人騎單車夜訪朋友,
他載著兩個兒子,騎過漆黑的大雅路。
路旁汪汪水田,傳來蛙聲閣閣,
和著天籟蟲鳴,譜出盎然的春意。
仰望大肚山上,但見點點燈火來自東海校園,
似鑽石般地閃耀著,輝映天上繁星點點,
襯著一輪皎潔的明月,
更顯出夜的柔和與安祥。
爸爸感慨萬千地對弟弟和我說:
「唉!這大半輩子保鄉衛國,
早年投筆從戎,去抗日去剿共,
一直可沒機會上大學。
盼望你們用功讀書,考上東海,
以了我上大學之夢。」
當夜,我們很誠懇的望著大肚山向 神祈禱。

山上圓夢

山上圓夢

過了十年,蒙 神垂聽禱告,
我果真如願考上東海,
開始經歷大肚山上「由你玩四年」的驚喜之旅。
那可真是我一生最快樂的黃金歲月!
「清早起來看,紅日出東方。」
鳥雀呼晴,野花芬芳,
滿眼盡是綠樹與碧茵,不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,讚道:
「每天早晨都是新的,你的誠實極其廣大!」
途經乾河澗谷,高聳宏偉的教堂,
榕樹夾道的文理大道,
來到古樸庭院樓閣的教室,
開始一天的學習。
極目遠眺大肚山下----
可見阡陌縱橫的水稻田與蔗園,
及田間雞犬相聞的農家與村舍。
接著是高樓大廈、車水馬龍的台中市區,
哪兒有我編織童年美夢的家園與學校。
再向東瞄,可見與天際相連的大坑、太平山與中央山脈。
中午隨著松濤山風,及「田園交響曲」的美妙音樂,
很快就進入午睡夢鄉。
實驗與體育課後,
大夥上校門口老陳麵店或老王餐廳用膳。
或是在夕照下散步示範公墓,
體驗由「骷髏眼中來看人生」,
或是隨晚鐘參加教堂的夕陽崇拜與靈修。
或去教室K書,或上音樂室聽唱片讀書,
或上圖書館找資料,
聽到聖樂團「此曲只應天上有」的飄飄仙樂,
總會羨幕嚮往不已!
當新鮮人時往往駐足銘賢堂,
欣賞「水舞」、「詩情畫意」及「沙漠之歌」土風舞的示範,
引起不少綺麗的遐思與幻想。
是夜,浴著滿山的月光,數著窗外的星星,和衣入睡。
那寫意嫵媚的山中歲月,
不論是在躺臥青草山坡的晴天,
或是煙雨濛濛的雨天,
或去夢谷郊遊與烤肉,
水塔邊「坐看牽牛織女星」,
總會為我帶來不少大肚山的懷念!
除了接近大自然,欣賞東海之美外,
母校教導我們「求真、篤信、力行」的做人處世態度。
導引全方位及通才教育,
養成「親手勞作」的好習慣,
提供圖書館開架式借閱圖書,
培養我們責任與榮譽的觀念。
享受兩年精彩的外師全美語教學,
精緻的小班制,及教授家殷切接待的團契,
還有多如雲彩般的信仰見證,滋潤了飢渴的靈性。
四年快樂光陰易逝,
卻讓人珍惜與享受山上的每一時刻!
那年,當鳳凰花吐露出艷紅,
蟬鳴述說著濃濃夏意時,
懷著感恩與不捨的心情,
我們灑淚揮別東海,下了大肚山崗。

重回大肚山下

當兵,出國留學,成家就業,
一幌三十多年,
經常夢回大肚山上,
「不知東海別來可曾無恙?」
東海,似樸實無華的純真美少女,
夾著一大本圖書,
含羞帶怯地,穿過 —
那朝霧迷漫的相思林,
走向遙遠不可及的地方 ……
直到兩年前,應弟弟之邀約回台中興辦雙語小學。
學校就在大肚山下的西屯區,
這回離大肚山就更近了。
喜見東海擴充校區,學生增加,一片欣欣向榮!
只是滄海桑田,田園不再,
學校由郊區變成了市中心,
榮總、工業區及未來的中科環立著。
而所服務的學校注重全人及愛的教育,
推行榮譽制度,圖書館開架,
班級精緻小班化,外師教英文,
彷彿就是三十年前的東海,
領受同學的熱情及知書達禮,
欣賞英文演講比賽之同學,個個溫文儒雅,
伶牙俐齒、口若懸河、各顯神通。
我與弟弟好似著迷地辦學,越來越投入。
最近接獲家母來信;
「喔!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,
爸爸生前一直希望進大學,
然後從事教育工作。」
是的,家祭勿忘告乃翁,
今年九月九日正好是爸爸五週年忌辰,
「親愛的父親大人:我們很高興地向您報告,
我們實現了您老人家四十多年告知的願望,
請您安息主懷,含笑天上,
直到他日我們再見面!」